卷首语 《大吴史?兵志》载: 京营分五军、神机、三千三营隶兵部职方司其调遣需帝手谕并兵部铜符勘合二物相较无误方得启营。
五军营主操练京畿卫所设坐营官一员由侯爵领之下辖左右哨、左右掖及中军皆选勋贵子弟为千总素称 ' 天子亲军 '。
德佑十四年大同卫哨探报 ' 北元夜狼部复聚五万骑于狼山距卫城仅百里 '帝萧桓于紫宸殿召兵部尚书张诚、五军营坐营官遂安伯陈勋议事命五军营选五千精骑配神机营火器百具赐 ' 平虏 ' 旗一面限七日内抵宣府卫与岳峰部会和。
手谕钤 ' 天子之宝 ' 印兵部勘合由职方司主事刘敬掌印本该当日签发。
然刘敬以 ' 粮秣需验 ' 为由将勘合压于案头。
通州仓所储军粮万石本可三日内起运刘敬却令仓吏 ' 逐石验成色 '每验十石辄称 ' 有霉变 '需 ' 晒谷待干 ';又以 ' 漕渠水涸车驾不足 ' 为由迁延至七月十二始发粮。
时宣府卫已与北元接战岳峰部凭城死守折损千余至八月初一京营铁骑抵卫时西城楼砖已为血浸红。
谢渊审仓吏供词得刘敬与李嵩党羽往来密信言 ' 迟一日则岳峰势愈孤 '。
帝震怒命玄夜卫擒刘敬于通州仓斩于市;兵部尚书张诚因 ' 失察纵奸 ' 贬庶民徙居凤阳;其职方司印信暂由刑部侍郎兼理以杜党私。
金阶传诏赐旗红平虏二字绣风中。
五营甲士磨刀急却待铜符勘合通。
漕渠水涸粮车滞通州仓前吏勒掯。
验谷三日称霉变批文压案尚书慵。
烽燧传警三千里卫城血浸半城砖。
迟来铁骑嘶残照犹踏尸骸过险关。
谁记深宫批诏夜帝临舆图指狼山。
虹光乍现刀光里始悟臣心隔万川。
太和殿前的金阶被晨光镀上一层暖黄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红绸包裹的锦旗被高举过顶“平虏” 二字用金线绣就在猎猎东风里舒展金线反射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五营甲士列阵于丹墀之下明光铠在日头下泛着冷光腰间的环首刀不住轻颤像是急着饮血 —— 他们磨了三日的刀刃此刻正映着旗上的赤字只待铜符勘合验过便能踏破塞北的烟尘。
萧桓立于角楼之上望着那面红旗被交到主将手中。
昨夜他亲手在舆图上圈出狼山朱笔点过之处墨迹尚未干透“此处乃北元咽喉破则塞北无忧” 的话语还在殿中回荡。
阶下传来甲叶相撞的脆响副将正捧着铜符验看符上的饕餮纹与勘合文书的印记严丝合缝只待兵部盖印大军便可开拔。
谁料这一等便是五日。
通州仓前的漕渠早已见底龟裂的河床上散落着枯槁的芦苇粮车陷在泥里车轮被晒得开裂。
押运官抹着额头的汗看着仓吏用银簪挑开麻袋雪白的小米从簪尖滚落却被那人皱着眉拨到一边:“潮了得晾三日再验。
” “大人!” 押运官急得跺脚甲胄上的汗碱被蹭得发白“前线催了八百里加急再迟……” “急什么?” 仓吏慢悠悠地用象牙秤称着谷粒秤杆压得低低的“尚书大人有令霉变的粮草发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 他袖中的批文早已写好 “验讫”却被拇指按着迟迟不递直到押运官塞过两锭银子才漫不经心地往文书上盖了印。
三日后粮仓终于放行可粮车刚出通州就被拦在卢沟桥。
巡检司的人拿着放大镜照粮袋上的火漆说 “印泥色泽不对”非要等尚书府的人来复验。
日头西斜时那辆载着批文的马车才晃悠悠赶来车里的尚书正歪着打盹嘴角还挂着酒渍 —— 他前晚在同僚家喝到深夜早把军粮的事抛到了脑后。
此时的烽燧已燃到第七把火。
第一道狼烟升起时卫城的守将还在修补西墙。
第二道烟柱刺破云层他派了三拨信使往京城跑。
第三道烟起时北元的铁骑已踏过界河箭雨像黑沉沉的乌云压得城头喘不过气。
“将军!粮没了!” 亲卫举着断箭跑来甲胄上的血顺着甲片往下滴“最后一袋米今早煮给伤兵了。
” 守将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突然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军报说 “京营不日便至”。
他摸了摸怀里的家信妻子说儿子刚会喊爹字迹被泪水洇得发皱。
第七道狼烟在暮色中炸开时北元人攻破了东门。
守将举着刀冲在最前左肩中了一箭又拔出箭来往敌军喉咙里刺。
血溅在城砖上很快冻成了黑紫色与他的血、士兵的血、百姓的血混在一起浸透了半座城的砖缝。
有个穿红袄的小姑娘抱着死去的母亲哭被流矢射中后背小小的身子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麦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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