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的油灯灭得突然春织的指尖还搭在霍砚手腕上能清晰摸到他脉搏跳得像急鼓。
窗外雷声滚近时后墙根那声又响了一次这次她听得分明——是铁钎挑木门闩的动静。
霍大哥。
她压低声音另一只手攥紧腰间菜刀刀鞘磨得发亮的地方还沾着白天切萝卜的水他们冲仓库来的。
霍砚的乌木弓在黑暗中划出半道弧弓弦擦过掌心老茧发出轻响。
他反手把春织护在身后靴底碾过灶房洒出的灶灰我先去。
春织没松他手腕另一只手摸向窗台的火折子。
一起。
她吹亮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两人紧绷的下颌线仓库锁着铜锁他们要撬至少得半炷香。
后墙根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春织攥着火折子的手稳得惊人火苗在她指尖抖了抖照见霍砚弓身的影子贴在墙上像头蓄势待发的山豹。
两人摸到仓库后窗时正看见两条黑影猫着腰往门上贴。
其中一个举着铁钎的瘦子骂骂咧咧:这铜锁比赵老爷家的还结实!另一个裹着粗布衫的矮个子踹了门一脚:赶紧的林大山说了明儿寿宴少了腊肉香菇那小贱蹄子就得给全族磕头! 春织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养母病瘫后林大山总说养女撑不起门户上个月还带着刘氏来抢林家分到的半亩菜地——原来今日这场局早就在他算盘里。
霍砚的弓已经拉开。
春织按住他手背火折子地甩向那两人脚边。
火星子溅到瘦子裤脚他尖叫着跳起来正撞在矮个子身上。
两人滚作一团时霍砚已冲过去一脚踩住瘦子手腕铁钎掉在地上。
林...林姑娘!矮个子认出春织脸色比月光还白我们就是...就是想讨口饭吃... 讨饭讨到林家仓库?春织弯腰捡起铁钎钎头还沾着铜锁刮下来的碎屑。
她盯着瘦子腰间挂的酒葫芦——那是林二房长工狗剩的狗剩你家主子给了你多少银子? 瘦子浑身筛糠酒葫芦地砸在地上。
霍砚扯住他衣领往上提像拎只待宰的鸡: 五...五钱!瘦子哭嚎起来刘婶说只要把干香菇腊肉换成霉豆豉林姑娘就办不成寿宴二房就能...就能... 就能把林家从族里赶出去。
春织替他说完声音轻得像片叶子。
她转身推开仓库木门霉味混着鱼干的腥气扑面而来——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腊肉架空了干香菇筐里堆着发黑的豆豉连去年腌的酱菜坛都被砸了个角。
霍砚松开手瘦子瘫在地上直抽抽。
春织摸了摸空掉的腊肉架指腹蹭到一丝盐粒突然笑了:他倒是算准了我要用这些。
我去山里。
霍砚从怀里摸出火折子重新点亮仓库里的油灯明儿天没亮我就能猎到野兔山菇野菜也能采一筐。
春织转头看他油灯在两人之间投下暖黄的光晕。
他眉骨上有道旧疤是去年帮她赶山猪时留下的霍大哥你再帮我个忙——她指了指瘦子把这俩送祠堂让老族长定夺。
瘦子突然跪爬两步抱住她裤脚:林姑娘饶命! 刘婶说您最心软...啊! 霍砚拎起他后领像拎团破布:心软的人护不住家。
春织站在仓库门口看霍砚押着两人往祠堂去。
雷声渐远她摸出怀里李崇文给的檀木匣指甲在匣盖上刻出道浅痕——林大山要毁她的宴她偏要让这场宴变成林家翻身的刀。
第二日天刚亮春织就蹲在灶房切野芹。
霍砚背来的竹篓里野山菇还沾着露水灰兔的毛被他理得整整齐齐肚子上有道利落的箭伤。
陆四爷那儿成了。
她把野芹梗抛进清水盆溅起的水珠落在围裙上他赊了我半坛料酒两斤花椒说寿宴后要我帮他写张福兴里特供的告示。
霍砚正在褪兔毛闻言抬头:你应了? 应了。
春织把洗好的野芹码进竹筛他的酒楼在县里咱们的山货要卖出去总得有个引子。
她指了指竹篓里的牛肝菌这些菌子我打算用荷叶蒸再浇陆四爷的料酒——比腊肉香。
正说着院外传来刘氏的尖嗓子:老族长说了今年寿宴最忙的午宴就由林家操办!她扒着院门往里瞧看见春织在切野芹笑得嘴都歪了两时辰备二十桌席面? 我倒要看看你拿这些草叶子怎么糊弄族老! 春织把竹筛递给旁边的小桃。
这是她从林二房买来的丫头才十三岁手背上还留着被刘氏拿烙铁烫的疤。
小桃她按住小桃发抖的手去把阿福和他娘叫来咱们分三组:你带二丫切冷盘阿福娘带几个妇人洗野菜我和霍大哥管蒸煮。
小桃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我切过萝卜丝。
那正好。
春织从怀里摸出块糖是霍砚昨儿从镇里带的冷盘要摆得好看你把野芹梗切细和泡发的木耳拌再撒点芝麻——比肉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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