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顾柔听了不由得一惊想着若是姚氏的谎言被拆穿连秋上知晓真相那自己性命岌岌可危。
杨皓继续道:“不瞒你说如今我们在朝中早与云晟达成协定云晟野心勃勃而晋王垂暮若是慕容情兵败身死于云南晋国则日薄西山;届时云晟便可以外戚之尊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觉得云晟会不会算这笔账呢?” 他的话字字诛心顾柔晓得国师领着大军在外很可能已经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便感到心头阵阵刺痛她焦虑万分却无能为力抬起头看着杨皓时眼神一片茫然。
杨皓见她怔怔发呆认为时机已到尝试劝说顾柔。
他侧过身靠向顾柔耳边不顾身后刀祁探头探脑好奇的目光压低了嗓子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小柔我知道你谎称王爷亲妹是为了自保这我不怪;只要你肯交出铁衣的配方我决不会同王爷揭穿此事你仍然可安心做你的郡主娘娘。
” 他以荣华许诺以生命为要挟顾柔看着这样的杨皓从他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田秀才的影子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那个曾经共患难同甘苦的至交战友却是一个虚伪的谎言然而不论这个谎言多么险恶她仍然无法瞬间毁灭那些过去的美好。
大家共同生活一起战胜痛苦一起拥有过的日子……那些时候他也身在其中放声欢笑和痛哭那些都是假的吗没有片刻的真实? 满心的悲哀。
顾柔晓得这个问题傻得很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田秀……不杨皓周军侯死的时候你也哭了那也是假的吗?” 杨皓正等待着她的回答没料到顾柔突然有此一问他顿时愣住了。
半响他立起身来短促地回答:“是全部都是假的。
” 杨氏一族一个在建伶城中只需要报出自己的姓氏就令人如雷贯耳敬仰佩服的望族经历了世代书香门第的传承表面的光鲜背后拥有着不为人知的煎熬难关。
一方面连年扩军备战已经让以刀家为核心的武将集团不断乘机进行势力扩张谁掌握了兵权才有资格真正说话刀罗双之所以敢对他的兄长杨素如此傲慢正是因此。
另一方面在文官集团内部虽然众官明面上皆以国相杨素马首是瞻然而背地里以别驾牟士昭为代表的牟家以侍郎屈横为代表的的屈家纷纷均在崛起他们不断扩张自己家族的田亩、财富、官场势力……须知道这一锅子饭食就这么多别人多吃一口便是从杨家口中掠去一口。
杨家的地位不复当年岌岌可危。
犹如锦衣华裘内里却满是千疮百孔的疏漏。
于是父亲这才将他派出去卧薪尝胆韬晦蛰伏以期为家族立功。
原本杨皓同兄长杨素一样满腹经纶经纬之才然而只是因为长幼之差他必须接受这般的命运。
杨素是被选中的幸运儿而他却被发往中原冒着未可知的风险接受命运的锤炼。
很长一段时间他曾经灰心沮丧过尤其当他因为体质薄弱屡次不能通过征兵考核他更是万念俱灰——无法达成父亲的目标意味着他不能回到云南难道真要在这中原之地了此一生? 随后他决定冒着更大的风险去考太学。
然而考太学对于身份的审查则远比征兵严格层层关系需要打点这么多银钱他给得起但是钱财来源他却说不清故而每次不敢尽力使钱打通关节。
于是又一次落榜。
就在他灰心丧气之时在太学馆槐市外的石碣旁遇到了一名穿着戎服的高大青年。
那人以为他因为没能进入太学而沮丧便笑劝他一句: “考不上太学又如何功成名就并非出仕这一条路大丈夫何必愁眉苦脸?我就瞧不上那些一场考试没通过便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酸儒!” 那时候他只是朝这戎服青年微微一笑双方攀谈起来两人站在槐树下从忠孝仁义谈及当今天下大势从黄河水涝谈及山川地理无所不言畅聊甚欢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见恨晚。
末了直到夕阳西沉槐花落满肩头他们才意识到一天已经过去。
那戎服青年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 “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
小兄弟你还有机会莫灰心啊。
不要离开洛阳。
” 杨皓只是觉得奇怪。
那时候他并不晓得对方便是白鸟营的周汤。
后来周汤再次造访举荐他进入白鸟营他在白鸟营的一切都由周汤打点帮忙他果真如同一个掏心掏肺的绝世好友帮助他。
周汤是在他们刚刚抵达牂牁郡的那一夜死去的。
那时杨皓看着周汤躺在冷山怀中停止呼吸他甚至感到一丝微微的庆幸幸好他没有和周汤一队执行任务如果真是那样他会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是在他身后捅上一刀还是帮他挡上一箭。
在这世上或许存在着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引为终身知己的故事然而这些决不会属于他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拥有真正的朋友。
他用完成使命回家的信念牢牢支撑着自己狠心绝情一路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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