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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新野的队伍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

张伟那番关于“仁政”与“政治筹码”的冷语像一块寒冰压在每个人心头。

回头望去新野城郭在春日淡薄的晨雾中渐渐模糊那面“刘”字旗也隐没不见仿佛真是一场短暂而虚妄的梦。

徐元直一路沉默眉头紧锁。

他自幼读圣贤书心中自有“民为贵社稷次之”的圭臬。

刘备的作为几乎是他理想中“仁主”的模板。

可张伟的话却将他信奉的理念砸出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若仁德之举最终仍需以万民尸骨为代价那这“仁德”与暴虐又有何异?他心中天人交战以往的认知正在崩塌却又本能地抗拒着张伟那过于赤裸和悲观的结论。

黑牛、石头等粗豪汉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但他们信任张伟。

张伟带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找到秘谷又识破新野的“好看不中用”这份在生死间磨砺出的判断比任何大道理都更有分量。

他们只是默默跟着眼神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南下的路并未因离开新野而变得平坦。

越往南走地势开始起伏出现了连绵的丘陵。

官道渐渐稀少更多的是崎岖难行的山间小径。

气候也变得潮湿闷热林深草密蚊虫肆虐与北方干冷的气候迥异让众人颇不适应。

几天后他们沿着一条溪流进入了一片更为茂密的原始山林。

这里已是荆山余脉人烟罕至。

按照张伟的计划他们要在此地寻找一个比泗水屯秘谷更隐蔽、更不易被战火波及的落脚点作为继续南迁的中转站或者万一南方也不太平便作为最后的退守之地。

寻找的过程异常艰难。

山高林密无路可循全靠黑牛和石头这两个老猎手在前用柴刀劈砍藤蔓艰难开路。

毒蛇、瘴气、深不见底的沟壑随时可能夺人性命。

干粮即将耗尽只能靠采摘野果、挖掘苦涩的蕨根充饥。

伤病也开始增多吴杞郎中携带的草药早已用完只能凭借经验辨认有限的几种南方草药效果大打折扣。

一天傍晚队伍在一处山坳里休息。

连日的奔波和饥饿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士气低落。

几个身体较弱的妇孺开始发低烧躺在临时铺的草垫上呻吟。

压抑的啜泣声在暮色中隐隐传来。

徐元直坐在一块青石上借着最后的天光在随身携带的、已经磨损严重的破布上用炭笔艰难地记录着沿途所见的水源、可食植物、以及危险的地形。

他的手指被荆棘划破多处官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哪还有半分书生的样子。

张伟检查完周围的情况走到他身边坐下递过一小块烤得半生不熟的蕨根饼。

“还能撑住吗?” 徐元直接过饼却没有立刻吃他抬起头看着张伟被汗水、泥污和疲惫刻满风霜的脸声音沙哑地问:“张小弟我们这般……如同丧家之犬钻山沟吃草根究竟要走到哪里才算是个头?这天下……还有能安心放下锄头的地方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前所未有的虚弱。

新野的见闻加上这一路的艰辛几乎耗尽了这个书生心中最后一点对“秩序”和“王道”的幻想。

张伟啃了一口硬邦邦的饼目光投向暮霭沉沉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南方群山眼神幽深。

“不知道。

”他的回答简单而残酷“或许根本没有那样的地方。

”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徐元直语气异常平静:“但我们不能停。

停下来就是等死。

新野看起来好是火坑。

这山里苦但至少刀子握在咱们自己手里死也死个明白。

” 他指了指正在照顾病人的吴杞又指了指在溪边磨刀的黑牛和设置警戒陷阱的石头:“我们现在有的就是这几条命还有这点在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本事。

吴先生的医术黑牛的打猎你的算计我的……这点看路的眼光。

把这些凑在一起教给愿意跟着我们走的人就像……就像揣着一捧火种。

” “火种?”徐元直喃喃道。

“对火种。

”张伟的声音低沉却坚定“这世道大的咱们改不了。

但咱们可以试着让跟着咱们的这些人多认几种能救命的草多知道几条能活命的路多学会一点……怎么在狼群里咬下第一口肉而不是等着被吃干净。

” “咱们改变不了这吃人的世道”他最后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狠厉“但至少得让咱们自己还有信咱们的人学会怎么在这世道里像狼一样活下去而不是像羊一样被吃掉。

” 徐元直怔怔地看着张伟看着他眼中那簇在绝境中反而燃烧得更加冰冷的火焰。

许久他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蕨根饼那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却仿佛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炭笔握得更紧继续在破布上歪歪扭扭地画下刚才发现的一种可以止血的草叶形状。

前路依旧迷茫荆山迷雾深锁。

但至少在这一刻这支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小小队伍有了一个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沉重的目标——不是为了寻找乐土而是为了传承在炼狱中淬炼出的、最原始、最坚韧的生存之火。

这火种微弱却顽强在漫漫长夜中照亮着他们继续南迁的、布满荆棘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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