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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被粗暴地推搡着一路踉跄地回到了张老六家的前院。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勒进皮肉火辣辣地疼。

王管家在一旁唾沫横飞地数落着他的“罪状”声音尖锐刺耳引来了不少佃户和仆役的围观。

人们麻木或好奇地看着没有人出声。

就在王管家撸起袖子准备再次动用家法甚至盘算着这次该用多粗的棍子时一个略显苍老但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从堂屋方向传来: “吵吵什么?怎么回事?” 张伟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约莫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张老六本人。

他平时深居简出张伟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他。

王管家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小跑上前躬身道:“老爷您怎么出来了?惊扰您了。

是狗剩这个小崽子屡教不改!上次偷东西这次竟敢在后山偷偷动土毁坏山林!简直是无法无天!” 张老六那双精明的三角眼扫过被捆着的、瘦小狼狈的张伟又瞥了一眼王管家慢悠悠地问道:“动土?他在后山动土做什么?” “这……小的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块坡地上鬼鬼祟祟肯定是想偷种什么东西!”王管家连忙说道。

张老六走到张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打量物品般的冷漠:“狗剩你说你在后山做什么?” 内心独白(一线生机): 不能说种菜!说了就是承认偷种子!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 张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狗剩那怯懦畏缩的语气带着哭腔(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装的)说:“老……老爷……小的不敢偷种东西……是……是前几天下雨小的放羊时看到那片坡上有几棵……几棵‘秃妮子头’(他临时编了个土名指代一种常见的野菜)想挖来充饥……结果旁边一棵小树被雨冲倒了小的……小的只是想把它扶起来怕它压坏了草羊没得吃……” 他刻意强调了自己是为了“羊有草吃”并且将开垦行为弱化为“扶树”和“挖野菜充饥”。

在这个饥饿是常态的时代挖野菜是能被理解的甚至可以说是“勤俭”的表现。

张老六眯着眼没说话似乎在掂量他话里的真假。

王管家在一旁急着说:“老爷您别听他胡说!他肯定没安好心!” 这时张老六的目光落在了张伟身上那件破羊皮袄以及他因为被捆绑而更显瘦骨嶙峋的身板上。

他忽然问道:“你平时除了放羊还干什么?” 张伟一愣老实回答:“就……就放羊。

” 张老六转头对王管家说:“后园那个沤肥的粪坑是不是快满了?正好这小子看着还有点力气。

打一顿有什么用?白费饭食。

让他去把粪坑清了把粪肥运到东边那块豆子地去。

算是将功折罪。

” 王管家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哈腰:“老爷英明!还是老爷想得周到!清粪坑这活又脏又累正好让这小崽子去干!” 张老六嗯了一声不再看张伟一眼背着手回屋去了。

对他而言一个能干活的小奴仆比一个被打得半死、干不了活的废物要有用得多。

至于狗剩到底有没有偷种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物尽其用。

内心独白(劫后余生与新的煎熬): 清……清粪坑?!妈的还不如打我一顿!但这算是……逃过一劫? 张伟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他避免了又一顿可能致残甚至致命的毒打;另一方面清粪坑——这绝对是这个时代最脏最累、最被人看不起的活计之一! 王管家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但脸色依旧不善:“听见没有?算你走运!现在就去后园粪坑那儿!今天不把粪坑清干净就别想吃饭!” 张伟揉着被勒出深痕的手腕低着头默默跟着一个家丁往后园走去。

所谓的后园其实是张老六家宅后面一块用矮墙围起来的空地里面有几个巨大的土坑就是沤制农家肥的地方。

还没走近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粪便、尿液、腐烂有机物和氨气的恶臭就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晕过去。

粪坑里是黑乎乎的、粘稠的浆状物上面漂浮着一些未完全腐烂的草梗和其他杂质。

工具只有一把巨大的木锹和几个破旧的粪桶。

内心独白(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 操!这味道……太上头了!这活儿怎么干?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咬咬牙拿起那把沉重的木锹屏住呼吸开始将粪肥一锹一锹地铲进粪桶里。

每一下都极其费力粘稠的粪肥甩得到处都是溅在他的破衣服上、脸上。

恶臭无孔不入即使他尽量用嘴呼吸那股味道还是直冲脑门让他阵阵作呕。

汗水、污物混合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但他不敢停王管家派来的家丁就在不远处盯着。

一桶两桶三桶……装满粪肥的桶沉重无比他需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提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提到东边的豆子地再费力地泼洒在田垄间。

豆苗刚刚破土嫩绿的颜色与漆黑的粪肥形成刺眼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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