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庆功宴直至深夜方散。
萧彻带着一身酒气与疲惫回到七皇子府。
麟德殿内的喧嚣、奉承、以及那一道道或真诚或虚伪的目光依旧在他脑中盘旋 混合着沈砚独自静坐、仿佛与整个繁华世界隔绝的孤影让他的心绪纷乱如麻。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寝殿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向沈砚居住的院落。
夜已深院落里静悄悄的只有廊下几盏灯笼在微寒的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沈砚房内的烛火还亮着昏黄的光芒从窗纸透出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也格外……孤寂。
萧彻放轻脚步走到窗下。
他并未想好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确认那个人的存在想要驱散心中那份因那孤影而生出的莫名空落。
透过未完全闭合的窗隙他看见沈砚并未入睡而是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背对着窗户站在书案前。
案上摊开着一张巨大的北境舆图旁边散落着一些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张。
他微微弯着腰一手撑在案边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压抑地低咳着单薄的肩胛骨在衣衫下清晰地凸起随着咳嗽轻轻颤抖。
萧彻的心猛地揪紧。
庆功宴上饮下的那些酒此刻仿佛都化作了酸涩的液体哽在他的喉咙里。
他竟还在操劳!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再也忍不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沈砚身体一僵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迅速放下抵在唇边的手下意识地想要将案上的舆图和纸张收起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萧彻的声音因酒意和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
他几步走到沈砚身边目光落在那些显然刚刚还在被研究的舆图和文稿上眉头紧锁“你的身子还要不要了?” 沈砚垂下眼眸避开他带着责备与担忧的目光将最后一张纸折好。
声音平静无波带着刻意的疏离:“劳殿下挂心臣只是……查阅一些旧档这便准备歇息了。
” 他的平静和疏离像一根细刺扎在萧彻心上。
殿内喧嚣时他孤独如今私下相对他依旧用这层冰冷的壳将自己包裹起来。
萧彻看着他低垂的、显得异常柔顺的眼睫看着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侧脸一股混合着酒意、疲惫、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心疼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他一把抓住沈砚正在整理纸张的手腕那纤细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沈砚!” 他几乎是低吼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被困住的无力感“你到底要怎样?我们之间……何时变得如此……如此……”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令人窒息的距离感。
他想问我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你不是说过会一直护着我吗?为何现在连好好说句话都如此艰难? 沈砚被他抓住手腕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萧彻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与他周身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那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苦苦维持的心防。
他能感受到萧彻话语中那份真切的困惑与痛苦这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警告:宿主身体机能处于临界点情绪剧烈波动将加速生命损耗!生命值:11%(持续低水平警报)】 系统的警告在脑中冰冷地提示着心口熟悉的绞痛开始蔓延。
但这并非他退缩的全部原因。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残破的身躯已如累卵朝不保夕。
他更清楚眼前这个紧抓着他、满眼困惑的少年是皇子是未来的帝王。
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君臣鸿沟隔着世俗礼法的铜墙铁壁。
他那不该有的、逾越了兄弟与君臣界限的心思是比剧毒更致命的穿肠毒药不仅会焚尽他自己更会玷污萧彻的清誉成为政敌攻讦他的利器。
他试图挣脱萧彻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下……请放手……” “我不放!” 萧彻执拗地收紧手指酒意和情绪让他有些失控他迫近一步几乎将沈砚困在自己与书案之间灼热的呼吸拂过沈砚的额发 “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因为婉清的事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 “不是的!”沈砚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
或许是萧彻的逼问太过急切或许是他自己的身体与意志都已到了极限心神激荡之下那句深埋心底、小心翼翼隐藏了许久的称呼竟脱口而出: “阿彻……不是你的错……” 话音甫落整个房间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
萧彻整个人都僵住了抓着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开。
他愕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砚看着对方因脱口而出那个称呼而瞬间睁大的、带着惊慌与无措的眼眸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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