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大朝会。
金銮殿内炭火烧得虽旺却驱不散那股自百官心底透出的寒意。
以理国公柳彪、缮国公石光珠为首的旧勋集团。
纠集了数十名门下御史、言官黑压压跪倒一片联名呈上了一份洋洋洒洒罗织严密的奏折。
奏折中历数镇国公、枢密副使秦易“结交边将、蓄养私兵、目无君上、贪墨军饷、任用私人、把持京营”等十大罪状。
言辞犀利引据部分模糊的边将往来记录、龙禁卫中北疆旧部晋升等所谓“证据”。
言之凿凿仿佛铁证如山恳请皇帝陛下为江山社稷计即刻将秦易下狱论罪以正朝纲! 大殿之内静得可怕唯有那负责诵读弹劾奏章的御史尖利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
字字句句如同淬毒的冰锥直指那屹立于武官队列最前方。
那身着紫色国公朝服身姿挺拔如岳的年轻权贵。
所有官员都屏息凝神目光在御座上面沉如水的皇帝和神色莫辨的秦易之间偷偷逡巡。
雍和帝高踞九龙御座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挡了他眼底深处的波澜。
他置于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缓缓扫过下方跪伏请命的旧勋集团。
最终带着千钧重压定格在秦易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上。
“秦爱卿。
”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般的冷硬在大殿每一个角落清晰响起。
“众卿所奏条条款款关系国本。
你有何辩解?” 秦易闻声沉稳出列步伐从容。
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臣子之礼声音清晰而沉稳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有种渊渟岳峙的镇定。
“回陛下臣自问一片丹心赤诚可昭日月于国于民从无二志。
至于今日所列诸般罪状” 他猛然抬头目光不再是平日的深邃内敛。
而是骤然迸发出锐利如电的光芒直直射向领头的柳彪与石光珠。
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凛然正气。
“纯属子虚乌有构陷污蔑乃小人朋比为奸欲行倾轧之实!” 他不待对方反应便抢先一步反守为攻其言辞之犀利竟比那些御史更甚。
“柳公爷口口声声指责臣结交边将意图不轨却不知您府上常年与西宁郡王府往来密切边关战马、皮货、盐引交易每年获利何止万金?其中可有损公肥私、以权谋私之处?陛下只需遣一心腹暗查边关市舶司账目便可一目了然!” “石公爷义正辞严弹劾臣蓄养私兵图谋造反敢问您府上后园禁地之内暗藏的那数百名装备精良、来历不明的死士护卫其兵甲之利怕是比臣麾下拱卫京师的龙禁卫还要精锐三分吧?这又是意欲何为莫非是想效仿昔日董卓之故事?!” 他顿了顿目光如寒冰扫过那些附议的言官冷笑一声如同冰层炸裂。
“至于贪墨军饷……呵呵陛下臣请陛下回想北征之事!当年是谁人把持后勤辎重层层克扣以致前线将士在冰天雪地之中缺衣少食饥寒交迫非战而损者十之二三?” “此事北疆军中老兵人尽皆知!陛下只需派人前往军中稍作查访便可水落石出!臣之清白亦可不辩自明!” 这石破天惊的反击竟是不顾官场潜规则当庭将旧勋集团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狠狠地撕开一道口子! 虽未提供铁证但这般指名道姓的揭露已足够在皇帝心中埋下更深的猜忌也瞬间打乱了旧勋们的阵脚! “狂妄!你……你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柳彪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指着秦易手指颤抖气血上涌几乎要晕厥过去。
“陛下!陛下明鉴!秦易此乃狗急跳墙攀诬构陷!臣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表!” 石光珠也慌了神急忙出列跪倒声音带着一丝惊惶连连叩首额上瞬间见了汗。
朝堂之上顿时如同沸水泼入滚油炸开了锅。
双方支持者纷纷出言或厉声指责或高声辩解或假意劝解吵作一团斯文扫地哪里还有半分庙堂庄严之气。
雍和帝看着这文武重臣、国家栋梁当庭如同市井无赖般互撕的场面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既深深忌惮秦易日益膨胀的兵权和在军中日渐高涨、几乎无人能制的声望。
也同样不放心这些盘根错节、尾大不掉时刻想着争权夺利的旧勋势力。
此刻他只觉得脑仁阵阵刺痛怒火与权衡激烈交织几乎难以决断。
就在这僵持不下、几乎难以收场之际。
突然殿外传来侍卫极其急促的脚步声和高声禀报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
“报——八百里加急军报!北疆急奏!”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血、嘴唇干裂的信使被两名侍卫几乎是搀扶着急速引入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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